冬 夜 静 悄 悄

时间:2015年12月27日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谁有本事谁上台,不能胜任就下来”。

老局长放下报纸,他似乎从这个醒人的题目得到了启示,获得了解脱(其实他并没有认真的去看)。近来他在苦苦思考一个厂长的人选,是的,不能再拖了,后天一定去宣布。他站起身,来到火炉边,揉揉冻的冰凉的手像讲解员一样自言自语:“程浩,28岁,中专文化,技术科长,——这条件吗,还是蛮好的,不妨就让他试试”。随后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一张写有程浩、汪华的纸上串去了汪华的名字。

他像卸了一副担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又翻开了报夹,“旋转”, “旋转”两个大字似乎是飞碟在不停地旋转着。是呀,企业的改革要与现代化一起腾飞,时间是这个厂起死回生的一大因素,这一上一下就是一、二年的时间,他在屋里兜了一个圈子,又在汪华的名字下划上了两个“ΔΔ”。

夜是孤独的,又没有风,像处在一个漆黑的峡谷中给人以恐慌,只有台钟滴答滴答的响声才给活动着的灵魂一个伴奏,老局长又点燃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局长,我在这下边添了几句,您看合适不?从粉碎四人帮以来,商业改变了以前那种软、散、懒得经营作风,企业生产、商业经营都逐步走上正规。下边是尤其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局党委深入十公司三厂宣传鼓动,有力地带动了广大职工的积极性…”。“这不妥吧,三中全会不是刚开过?”“局长,您想,等材料报上去用着的时候,恐怕就得一个多月的时间,局里不是正着手这一工作吗,这材料也不算不真实,只不过在时间上先走了一步…”。

老局长捻灭烟头,由于最后一口烟气未呼均匀使他连续咳嗽了几声。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程浩在局里三年,和局长建立了一种深厚的感情,程浩呀程浩多招人喜欢,他整天没事似的而工作从不出差错,每有会议,大会、小会他虽不是会议的主持者,却是会议的布置者,他总是在局长没想到的地方给以提醒和准备,一次局长讲什么课刚完,有人来找,寒喧之后慌忙摸出衣袋里的大前门烟盒,等客人接烟的时候,局长手里掏出的却是一支不透气的粉笔,恰在这时程浩扯着局长的套衣,手里拿着烟说:“局长,烟在这里。”然而局长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几天没买烟了。

一次局长和小程外出,回来的半道上下起雨来,一张小伞遮不住两个人的身子,小程打着伞紧紧护着局长,自己却通身淋个透湿。小程呀,就是这么一个人,办事周到利索,他能想到拿伞,不然的话,局长又怎么着,不也照样淋着。就连局长的吃饭、穿衣、外出车票,也总是小程给操办着,所以局长总习惯地把他带在身边。

82年,局长正待业的小儿子一下子成了文化馆的正式工,老局长把老伴和程浩叫来训斥道:“你们费了多大的劲,跑了多少蹦子,是怎么办理的,都给我讲出来,我经常说不允许你们以我的名誉办理任何私事,有本事他们想到哪里到哪里,想干哪行干哪行,包括我的亲戚、朋友、家里人”。程浩似乎受了委屈极其认真的说:“局长,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小柱兄弟的书法你是知道的。谁让他会写会画,有那些特长咧,不然我和刘姨跑一百蹦子,文化馆也不要他。谁也没找人开后门,人家相中就要,难道还非让他呆家里造成人才私有吗?我只不过给他跑了一下手续…”。

人们都睡熟了,老局长手托审批表又审视起来:“程浩,技术科长,中专文化…”。这年龄、文化、德才,第一人选程浩,为什么偏出来个汪华呢!老局长呀,似乎唯有您还没完成当天的使命,近花甲的人了,还能有几年的光景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形式,变了一样又一样,局长的使命还能有多长呢。马上就是柱棍的年代,在什么报上画着这样一幅漫画,把捌棍绑在树苗上,用它的牺牲来扶植下一代的成长。嘿!定了吧,小程有文化,年轻,有事业心,现在不正提倡这号人吗!难道就因为人家给你买过菜,买过煤,从家里给你拿过地瓜就不让人家干一切吗,怕别人说党风不正,是吗?工作生活在一起,情同手足,不是正常现象吗,他既不是我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外甥,非亲非故的,老局长又想起了83年的一件事。

“真是,百人百性百脾气,你们愿用,用,不愿用,不用,这与我什么相干?小程哪点不好,这项工作空个位,又不是我提议让他干的,局里不早就有人提让小程挂个股长的职务吗?你不也很同意吗?怎么就我一提你就这么大的气。”老局长翻了一下身子,掖了掖被子:“我早说过,凡是工作上的事,不让家里人过问,尤其不能掺上个人感情的插手,你知道什么叫枕头风吗,我是一局之长,这么大的一个系统,已不正焉能正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呀。”局长,你多么怪呀!就因为老伴的一番闲话你废掉了一个人当股长的机会。

小程,一个小小的打字员,在局里竟有着一般股长所得不到的青睐。他百样都好,只是似乎有点那个,什么呢?是不实在吗,一次局里到加工厂检查工作,厂办公室焕然一新,什么产值利润增值表呀,什么五四三领导小组,五讲四美呀等等,老局长脱口说了声:“好,这是谁布置的?”程浩接上去说:“我,不好,请指正。”而后扭头瞥了局长一眼,老局长似乎多了一次心,好大不自然。干吗要瞥一眼呢,老部下了,我还不了解,是让我表扬表扬吗,虚荣。然而,也是,要眼不为了看的吗?这也算缺点,对青年应持什么态度呢,是扶持,是放手不管,还是求全责备。

83年3月所属这个局的一个食品加工厂,厂长离职了,这个厂除团总支书记外,厂长、书记到车间骨干没一个在35岁以下的。加工厂吗,同它的主人一样叟老多病,没有朝气,厂子瘫痪,产品滞销,人心浮动,在这危难之际小程要求去加工厂,劣单位呀,人们都巴不得逃脱它。一方愿要,一方愿往,老局长却犹豫了,是舍不得吗,或许。怨不得老伴说自己自私,那是一番多么辛辣的说道呀:“整天这个私心,那个私心,我看就你自私了,人家小程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一个大学生整天跟在你的身后,东跑西颠的伺候你,你不觉得窝瞥人家。”老局长深沉的道出了一句:“是呀,这二年是我苦了他。”

83年4月小程来到了加工厂,他多惹人注目呀,不落时的中山装,赶时髦的喇叭裤,潇洒俊逸,踌躇满志,他是加工厂独一无二有文凭的知识分子,就连团总支书记还自愧不比呢。人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从局里来到加工厂,一个多月之后他当上了技术科长,人们似乎悟出了一些道理,但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年轻人,有文凭,又是一个改革的呼喊者,正是顶梁的玉柱,吃香的年代。

鸡叫了,老局长看了一下表,时针指在一点上,他忿忿的骂了句:“妈的,晕鸡。”这使他想起了鸡的来由,他记得这是程浩家妈送来的小鸡,一个胖胖的农村妇女,很讲究,记得上次来穿的半土半洋的。对,老局长想起来了,他姓刘,和老伴一个娘家,为这小程叫老伴刘姨。又一声鸡叫打乱了老局长的整个思索,他烦躁地摘去帽子摔到了桌子上,恰巧砸在了一盒军棋上,一个红色司令蹦了出来,老局长突然又想起了那次下棋比赛,他一走神,竟把自己的司令放在了对方的炸弹头上,而小程似乎没注意到这一步,却把自己的炸弹毁在了老局长的一个小排长身上,使老局长转危为安,一个司令杀开血路赢了这盘棋。多可爱的小伙子呀,是有意给我个老脸吗?现在的年轻人多懂事呀!由此使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给加工厂作报告的会上,临近结束有人站起来说:“局长,您围绕生产、经营、管理、党、政、工(工会)讲了一上午,怎么没提一个团字?难道团的工作不起一点的作用吗?我们厂30岁以下的青年占百分之三十八,如果能把青年的思想搞上去,加工厂也是有希望的。”老局长对着这个虎生生的青年问:“你是团总支书记吧?”“是的,团总支书记汪华。”“噢,听说过,你很有朝气,希望你能为加工厂做出一些贡献。”“可惜我这个总支部书记挂了个‘团’字,人家不是说吗:“党、政、工定方向,团的工作不沾榜。”老局长一时措词穷困,一连叠声的说:“重要、重要,团的工作也照样重要,只是我今天没准备这方面的内容。”“恐怕团的工作从来不是局长的份内事吧!要知道,你在会上讲一句顶我在下边喊十句、二十句。”从此汪华给老局长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他觉得汪华有朝气。然而一提到汪华,一想起汪华又感到老大不舒服,这孩子多横呀,还有那次的演说会,他简直是把火。“我从局里来到加工厂才一年多的时间,基础浅了一些,可是我觉得加工厂是有希望的,要想使他复兴,必须彻底改革,如果我当厂长第一必须迅速加强生产经营和管理系统的统一指挥,党、政、工各司其职,第二:砸烂大锅饭,换去铁交椅,不保基本工资,不包终身制,不保铁饭碗,全部实行承包,自由结合,改组现在的车间班组制,第三:引进成套的先进设备,减轻工人作业强度,如果二年之后加工厂不能改革现状,利润下降,技术改革不见成效,职工生活水平得不到提高或者亏损,我愿意受到法律制裁,”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二个演说的是汪华:

   大家都知道:我16岁从学校来到这个厂,已经9年了,加工厂为什么从七几年的地区十大赢利单位之一的位置上摔下来,这是形势造就,以前我们是独家生意,做出的产品好劣都是一抢而空;我们想一想啊,一个国营企业,有机械化设备,有从事糕点工作几十年的老职工,银行有贷款,有生产车间,有仓库、有宿舍、有办公室;然而我们却不如跨行业户,不如集体户、个体户,色道劣质量差打不开行市,甚至连工资福利就没有保障,是我们不通门吗?不是,是我们的设备跟不上吗?也不是,一句话企业管理,产品经营跟不上形势,需要改革,我赞成改革,可我不赞成不切合实际的改革,现在报上一提改革必须否定一切老的。赞扬一切新的,别有用心的去作做,就会把改革葬送在萌芽状态,说实话,我很想当厂长,而且想当一个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下台、不落伍、有实权的厂长,如果我当厂长第一:计划在三、五个月内改善好生产制度,实行经济责任制,提高产品质量把本城的市场夺回来,还要打出去,另外我还准备彻底砸烂现有体制,对于不称职不能维护我行使权的人我要彻底地换,再者在我上任的头一年里也不准备引进什么成套的现代化设备,大家知道现在若买来一套什么先进设备,也不可能很实用,闲在那里去贷款,去吃高利贷这不是我的想法。第二:我计划对工资来一点小改革,对有技术,有贡献老职工我要奖励,对肯学习有上进心,一心为厂的新职工,甚至学徒工不讲什么级别转正否我一视同仁,增加工资。有的要说收买人心,新老职工都加钱钱从哪出,告诉你们从二流子身上出,不称职的职工我不但不给钱我还要辞退。第三:我计划在第二年,第三年我们厂形势好一点以后,让我们送出去学习的人带回先进技术,先进设备改革管理体制,使这个厂和时代一起腾飞。第四:我当厂长即民主专政又要独权专政,可以广泛听取意见,然而以但确定之后任何人不可从中造化,如果我不称职可以随时罢免,我不愿等恶果出来以后去承担法律责任,那么我将是加工厂的罪人,我一辈子也还不清这个债,再者如法判我二年,我这辈子就别想找老婆了。

“奥…好啊…噢…我们要这样的厂长。”那,那里只是鼓掌呀,那是一种沸腾的场面,看来这个团总支书记虽然貌不惊人,语不鸣众,可他却象一团火;那里的青年需要他当厂长,那里的工作需要他当厂长,加工厂现阶段的形势需要他这个厂长,可是后来经过几天的酝酿。厂方报表的时候,第一人选就改为程浩的了,也有道理,汪华必竟太嫩,一厂之长啊,岂能是小孩打游击“噢…冲啊…。”

可为什么前几天我外出的时候局里讨论加工厂的人选时卫华成了核心呢?怎么我一回来就有悄悄转到程浩身上了呢?好似都瞅我的脸看我的眼,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程浩虽然跟着我几年。可我从来也没为他说一句话呀,老局长百思不解,他忽的想起来了那本日记,是呀,应当看看,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日记,从里抽出一张纸审视起来。

尊敬的宋局长:

您说让我和程浩各交一份施政纲领草本,我想那无非是会上讲过的,您说很想了解我,这是我的一本日记,记载着我的工作、生活、心得、体会,为节省你的时间,凡是可以让您看的部分,我都给以折叠注号。

致  礼

                             汪华

                            1984年11月

老局长揭开日记的扉页:

  峡谷多年苦修练   一身芳香徜未展

  待遇春雷作媒时, 有情之花笑兰天

  野心、雄心;企心、事业心这怎么说呢:青年与青年之间,青年、中年、老年这怎么可以相比呢:有人朝天奔波于钱,有人一生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而有人却苦于事业的成功,我象他这个年龄出来工作只想着能够吃饱肚子,穿暖身上,这是时代造就于人呀,

老局长翻开第一个折叠部分:

X月X日

小刘是去年接班的学徒工,高中毕业,人很聪明。然而好似缺乏一些朝气,今天我找他谈心,他拿出了一个本子翻开一页对我说:“我的秀才书记,给修改一下我的三字经,”“学徒工、没出息、工资薄、人格低、干两年、才转正、熬三年、再定级、干好劣、一个样;学技术,算老几?钱是命,粮和衣、左右想、不如意、厂子穷、没发迹,混混混,熬熬熬,管它是,南北西,”这是失望的哀鸣,太悲观了,然而我想一个人的积极性虽不是拿金钱调动起来的,但钱却是人们生活的基础。他们和别人同样的干活可报酬只相当于别人的三分之一,辛辛苦苦一个月二十几元,寒惨,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二年转正,三年定级,淮阳的白鳖-老“规”。改变它谈何容易,但是如果我是厂长就要改,至起码要使他们在同类级别下分清荣耻,拉开档次,都二年,都三年;都转正都长级;为什么不都当厂长都当书记。

X月X日

今天王老师说给我介绍对象,非让我去一趟不可,我没去,王老师很生气地训我:“你呀你,瞎读那么些书,讲理论成套的见个闺女就没有了舌头;她能吃你!”老局长猛地停下,翻过了这一页,这是他不应该看的部分啊,可他又忍不住想闹个究竟,又翻了过来:“没听人家说现在的小伙子谈恋爱都是“波皮什么的?噢,对了,波皮,胆大。不要脸,”脸,老局长在脸上停下了,这么大年纪需什么酸,年轻人的事,装聋作哑,别弄个老不要脸,他稳稳神又找到了下一个折叠的部分。

X月X日

中午,我的隔壁张老师把我喊去,一盘素菜,一壶酒,淡淡清香,非要和我干两盅不可,张老师呀,一手技艺,30多年了,然而在车间小徒弟却不理他,“嘿,现在呀,你看哪个愿学,一说他们白眼珠一翻比你还强,没用,他们觉得学了没用,俺那时侯跟着师傅那是打出来的。”听到这我心里酸楚楚的,假使我是厂长,应当如何对待这些人呢?

X月X日

厂里从天津买的一部大型全设备冷冻机,二年了闲在那里。好几万元呀,厂长呀厂长这到底是谁失职,是你,是你的职工?

X月X日

二车间的机器被两个职工闹着玩造成了事故,听说要毁上一千多元才能修复。钱且不说,却耽误了这么时间的生产,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不见什么处理结果,厂长呀厂长,这怎么能振兴企业,搞好厂矿呢?一个职工考上了函授,每年百拾元的费用不给报销,机器属于失职损坏在人们的意识里似乎是应该的,这哪里应该,哪里不应该呀?

X月X日

早上厂长布置一项合理任务,二车间主任没有接受,厂长呀厂长你哪有厂长的魄力。如果我是厂长,你不干有人干,我要罢你的官。

X月X日

上午我和厂长来到三车间,那里几个职工正在炒芝麻。看见我们慌忙用扫帚扫去什么,噢!那是芝麻,捌角钱一斤呀,他们弄撒了,不想法收拾起来,反而往土里扫来盖你厂长的眼,而你,厂长,只是训!训!哪有什么用?次品成堆,原料损失,厂长呀厂长,我们厂早就应该实行经济责任制,你整天忙的是什么,难道大承包之后,你就没权了。

X月X日

听说上边准备在我们本厂选拔一个年轻厂长,顿时我和技术科长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今天三车间团支部书记对我进行了一番鼓动:“兄弟,这下看你的了;你干,我们都干、你不干,咱们是外甥打灯---照旧(舅),只要你出头,兄弟们套拉断也要拽,好劣这些人老式手艺,新式技术你是知道的”。是的,谁不知道加工厂他是侯老头(退休留用)的得意徒弟,这师徒二人是三车间的灵魂,如果我当厂长这个团支部书记必是三车间主任。

X月X日

加工厂七大元老都很消极,他们也都很有技术,如果我当厂长,这七大元老连同现在的几个厂领导,是一个多好的顾问委员会呀。

X月X日

近来围绕谁当厂长的事,加工厂上下翻腾,人心所注,我想退却,考虑在三,程浩比我强我太年轻,文化也不如他,而且他是宋局长的外甥,有人撑腰,有人支持,一呼百应;而我靠谁呢?无从谈起,古人云:“朝中有人好做官”下边的小官必是上边大官青睐的人物,在现阶段,加工厂很不景气,只要能使他复兴,任何人干我都积极配合。

看到这老局长似乎对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程浩下去后,老伴去加工厂的次数多了。为什么加工厂的领导总是在他局长面前夸奖程浩,甚至象老师对学生家长似的,还有局里那次会议前的议论,当时他正在门外窗户下闷抽烟,屋里的议论听的一清二楚:“汪华那小子有两下,听说才二十五,”是呀,比程浩强的多,将来加工厂必是他的。也不尽然,他只不过高中毕业吧?不只高中,听说他正在读本科函。不就是函授吗!函授怎么着?文件上说毕业后除不统一分配外和在校毕业生同等待遇。谁说上个月《银河文艺》上的一篇小说就是汪华写的?那可能,听说他背诗都是一本子下来。在絮絮叨叨的声音里老局长进了屋,座在了“第一把交椅上,屋内的话题忽的又是一转:“听说上次加工厂办公室的专栏是程浩一手搞的?”是呀,现在的年轻人哪像我们那时,人家二十出头大学毕业了,这小子是能干,我看加工厂的担子还非他莫属呢,如果交给他,保许顺顺当当。

夜是寒冷的,好似他的末日将要来临,在作着最后的挣扎,“顺顺当当”这使老局长想起了为什么程浩办事能够顺顺当当,去年市里填河修路,分给商业局几十丈长的工程,十天之内必须完成;加工厂正处在生产月饼的旺季,他们愿意出钱都不愿意出人,两个副厂长来到局里没讲出道道都给老局长训了回去。后来程浩来了,说是给局长送什么书,扯起了这事,头头是理,条条是道,老局长醒悟地说:“是呀,搞什么工作都不能一刀切,回去给你们厂里说这任务就不分给你们了。”

还有…

还有…

夜是极静的象死了一般,而人的心却是活的,每时刻都在跳动。老局长的心向火炉在燃烧,闹钟响了,五点这是他每天起床的时间。老局长拿起笔沙沙地写着:

汪华:

程浩不是我的外甥,只不过他姥家和我老伴一个村,我很喜欢他,也希望他当厂长,可他现在还不是厂长的料子,不如你,你当厂长的条件已经成熟,希望你勇敢的挑起厂长的重担,我干一天就支持你一天,谁要问就说我是你的后台老板,现在我很困也很乏,想休息一下,然而又想起了一首诗。听说你能背诵上百首的诗词,这首题竹诗你可能已经读过。可是我还是想把他送给你。

 新竹高于旧竹枝 ,  全凭老干为扶植。

 明年再有新生者,   十丈龙孙绕风池。

  老局长放下笔,轻轻的自语了一句:“看来这还得从我开始…”

  无声了,一切都献入了冬天将近黎明静悄悄的夜中。

 

                                完84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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